三

小夏

(一发完)

小夏的唇是甜的，皮肤是白的，腰是细的，腿是长的，胸是没有的。


七夕贺文，献给自己和所有没脱单的单身狗们。总会有人爱你，她会穿越茫茫人海悠长时光找到你，吻遍你所有伤痕，然后拉着你向幸福奔跑。



0


望 江 南
超然台作 苏轼

春未老,
风细柳斜斜.
试上超然台上看,
半濠春水一城花.
烟雨暗千家.
寒食后,
酒醒却咨嗟.
休对故人思故国,
且将新火试新茶.
诗酒趁年华





1



小夏是我的室友，我们互相不知道对方的真实姓名。


我拉着箱子第一次进到宿舍的时候，小夏正在洗澡，她似乎不知道她的另一个室友已经来了，半裹着浴巾擦着头发就从浴室走出来了。看到正在放东西的我既不好奇，也不惊讶，淡淡地挑了挑眉，说“我叫夏”，然后就转身穿衣服。


我四处打量一下，发现她的东西非常多，却摆放地十分规矩。书桌上有一个大大的架子，整整齐齐地码着她的文具，画笔，胶带，创作材料。衣服也是，挂起来的，叠好了的，都放着衣柜的合适角落里，就连被子也铺地很展，看上去十分清爽。她完全没占用我的一点地方，好像有条看不见的线，把她的东西牢牢挡在了一边。她这认真严谨的劲儿，一点也不像搞设计的，倒像是个工科生。


我把目光又落回小夏身上，她身材纤细，皮肤比较白，背很直，即使是在穿衣服的时候也笔直地挺着，随着她套衣服的动作，两块肩胛骨向后扩张，挤出脊柱的形状，
阳光与阴影在她背上来回浮动，潮汐般起落。她的臀部是我见过最饱满的一个，像两个松软绵甜的大白馒头，看上去手感和口感都特别好。可能是因为小夏高而瘦，从背面看过去，她的两条腿十分修长，左小腿不知道在哪里磕到了，有一块淡淡的淤青，消退的差不多了，像是美玉中的一点飘绿。


我看着小夏用宽大的T恤遮住背部，踮起脚尖去拿衣柜里的裤子。竟鬼使神差地冲她喊了一声，“边”。她似乎终于对我产生了兴趣，也不着急穿裤子了，光着两条腿转过身，歪着头边擦头发边笑“哪个边？”我见她笑，不自觉也跟着笑了，“三角形有三条边的边。”


从那以后，我喊她“夏”，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我曾跟她抱怨过，夏读起来像sum，还不如直接叫Sam呢。小夏立马扭过头斜着眼看我，小夏长了一双很温柔的眼睛，她认真地看着人的时候，总能让人如沐春风。但是她只轻瞥我一眼的傲慢，让那双眼睛投射出桃花眼的魅惑，十分勾人。她这生气时的一瞪，直接瞪到我心里去了，我怔了很久才意识到她在怼我，说我没文化，Sam是男生名，她难道能跟山姆大叔一个名么？我哑口无言，只得好好好，对对对，是我蠢地叫她夏，但在我心里，还是叫她小夏。


2



我对小夏的第一印象极佳，有一句被用烂的诗叫“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用来形容再贴切不过了，她的嫣然一笑和半遮半掩的酮体都深深印在我的脑海深处，我对她这种洒脱的奇人向来没有什么抵抗力，沦陷的速度之快堪比蹦极。小夏很喜欢折腾，也爱读诗，她常说“诗酒趁年华”，经常叼着烟捏着诗稿，一张张看，比学习大师的设计图还认真。我笑她不喝酒，光抽烟，还乱引用诗句。她也不恼，只是斜我一眼，我不愿惹她，也就噤声了。


我们都很喜欢苏轼，尤其是《记承天寺夜游》。她更偏爱稼轩，说他的词里金戈铁马全是霸气。可惜我们的文学功底全留在高中，讨论诗词常常是菜鸡互啄，半天也说不到点上。不过她字写的很好看，抄起诗来别有韵味。我就撺掇她改用毛笔写，但她拿了毛笔整个手都不受控制了，还不如我，靠着小时候练过几年的基础还能写出工整的正楷。我笑她小辣鸡，还得瑟地告诉她她哪里写得不标准，她气急了就拿笔往我脸上画，我也不甘示弱用手沾了墨水就往她身上抹，嬉笑怒骂，我们闹了一下午，把寝室搞得乱糟糟地。第二天我就被洁癖小夏押着花了一整天时间打扫卫生，我大声反抗说资本家剥削工人阶级，我要闹革命。小夏边铺床单边威胁我，说我再嚷嚷就自己抄诗去，她不奉陪了。



小夏在写字这上面很有天赋，她学得很快，不到半个月就写得像模像样，我也买了刻刀和石头给小夏雕印章。我刻的是小篆，只一个夏字，看我设计地时候小夏的专业病就冒了出来，一个劲儿地找我的茬儿。我起初应着她改了几版，直到第五版她还给我指出一堆我根本看不出区别的错误，我急了，把稿纸往她脸上一甩，撂下一句“U can U up, no can no bb ”，气呼呼地盯着她。

在这件事的解决上面就体现了小夏比我成熟的地方了，这也是我后来才想明白的，小夏从不怀疑自己不够好，也从没有觉得她比任何人弱，所以她从不介意服软，也不觉得做低服小是件丢面子的事，能屈能伸，比我的假清高玻璃心不知胜了几筹。她不多说话，只谄笑地对我鞠躬哈腰，捏肩捶腿，一副伺候主子的奴才样，等我端足了架子，两个人又亲亲热热地粘在了一起。


那半个月正赶上小夏不太忙的时候，我们很早就回去，做完手上的事情，就一个刻章一个写字，过了段桃源般闲散日子。有天晚上，小夏和我挤在窗前，看着明月清风，大呼快哉。


不过好景不常在，生活总不愿意一个人太好过。



3



开学第二个月的一个深夜，凌晨四点的时候，我手机铃声大作，之前因为赶论文的原因，熬到两点才睡，我睡得很沉，没有一点知觉，还是小夏把我摇醒，让我接电话。已经是初秋了，我还没来得及换被子，夜晚有些冷，我缩在被窝里，一边抱怨着谁这么没趣，一边哆哆嗦嗦地捏着手机。


我妈妈在电话里跟我讲，我奶奶去世了。


我那个时候震惊多过伤心，更多的是不敢相信。总是觉得奶奶还好好地呆在家里，我回去以后，还能看到她在家里打扫卫生，能看到她趴在暖气片上睡觉，能看到她做饭的样子。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一个玩笑。


第二天我给奶奶家打了电话，父亲也有些崩溃，他的声音很压抑，我不得不承认昨晚并不是一个噩梦，我奶奶是真的没了。接下来的几天我都浑浑噩噩地，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醒着，但我开始酗酒。那一阵我对酒精依赖性很大。宿醉了几次差点错过ddl，被老师点了名批评后我终于收敛了些，改喝果味啤酒，以求不影响日常生活。


我心情极差，脾气也不像以前温和，见谁都怼。小夏忍了几次，和我相看两厌。我不想忍受她颐气指使的管家婆态度，十分鸡毛地规定我衣服该怎么晾，厕所纸怎么放，尤其是她经常理所当然地差使我做一些琐事，比如替她还书，打印论文之类的，她明明可以自己做到的小事。她也厌烦我咋咋呼呼，爱偷懒无所谓的态度，每次看见我床铺桌子上堆满的杂物都皱着眉强忍怒火。曾经埋下的雷点，互相忍让时的怨气，都在这一刻被引燃，两个人的关系十分紧张，一触即发。


我很恐惧正面冲突，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责怪小夏，所以白天总是找各种借口出去，在图书馆，咖啡店泡到闭馆才回去，在宿舍也很少和小夏说话。正好她那时候正在赶一个pre，天天呆在画室，也没空搭理我。我以为这种氛围会一直持续到这个学期结束，没想到在持续了一个多月后发生了转机。


那天我微电子电路期中考试彻底考砸了，之前明明复习了很久，却在拿到卷子的时候什么都写不出来，考场上抓着头发狠狠揪了揪，从未如此感觉自己像是个废物，什么都做不好，从考场出来，一脸蒙b，像是在梦游，颓废着买了几瓶酒，一进宿舍就拿瓶子吹了小半瓶红酒，摊在床边。


我只想放纵，只想放声痛哭。


小夏晚上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喝了到迷离，只剩一丝神志，头搭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小夏扫了我一眼，过来想拉我起来，我整个人像生了根，扎在地板上，她一只手拉不动，只好双手都插在我腋窝下，把我往床上拖。我见到她的时候，脑子里的那根弦就已经断了，只凭借本能行事。她那天涂了正红色的口红，好像诱惑我去咬。没等她把我半拖半抱地完全拉到床上，我已经用双臂搂住了她的脖子，凑上去舔她的唇，她的眼睛盯地我像被火烧了一样，只想和她再近一点，再紧一些，直到和她融为一体。


我仿佛融化在深夜的雾气当中，只能感受到她俯身向我时，逐渐滚烫的呼吸。



4



自那夜以后，我和小夏的关系亲近了很多。我经常窝在她怀里看书，小夏比我高半头，平胸，靠起来很舒服。在她怀里，平时面目可憎的JEFT，MOS管都变得顺眼多了。


小夏是平胸，身高腿长，穿起衣服带着时尚感和仙气，尤其是穿白衬衫，跟街拍里走出来一样。我偷偷穿过她的衣服，在我身上活活一个girlfriend.avi。小夏对我的胸倒是很感兴趣，没事就跑过来摸两把。我真挺佩服她的，她袭胸的表情特别严肃正直，跟过来和我进行学术交流一样。她顶着一张面瘫脸耍流氓，反倒像是脸红的我在勾引好学生做坏事。



小夏后来跟我讲其实她惦记我的胸很久了。刚开学的时候，有一次在游泳馆遇到我，那时她正泡在水里和一个朋友聊着天，看见我从门口进来，一个猛子扎进水里，不紧不慢地游了半个小时，摘了泳帽拢着头发就走了，没有给她机会和我搭话。我小时候是练游泳的，那时真是下了苦功夫，开肩疼，跑步累，夏日曝晒真受罪，冬天冷水全是泪。在队里的时候，一次游两个小时也是常有的。后来即使不练了，也经常会找机会到水里泡泡放松一下，不过国外比国内开放的多，我第一次游时靠在岸边休息真的被吓了一跳，我不太习惯那种氛围，所以每次游完就走，不愿和他们有过多接触。倒是真的不会注意到有没有遇见熟人。所以小夏一边捏着我的胸，一边色眯眯地讲她看我游泳时被我迷倒的事情，我竟说不出话来。



小夏喜欢抽烟，她对烟的需求与我对酒的需求相似，她通常只是点一根，不太吸。她多抽女士烟，最爱爆珠，压力大时会一根一根地点。在寝室时，她常穿一条红绸吊带长裙，站在窗边抽着烟，艳若桃李，夜晚的时候，月光为她的长裙笼罩一层薄纱，她整个人在烟雾中飘渺迷离，让我心痒难耐。我跟她不太熟的时候通常会找借口出去，或者呆在厕所等她抽完，后来就坐在床上盯着她，她看着窗外，好像那一成不变的景色在深夜里突然更换了新装，拥有了超乎寻常的魅力。她大多时候都是很认真地在看，有时我盯地狠了，她会扫我一眼，眼眸忽明忽暗，不知道是警告还是诱惑。直到那天晚上之后，我再见她这样就直接从后面搂住她，把头埋在她颈窝摩挲，上下游走，在她耳边深深喘气，她被我撩拨得狠了，就把烟往烟灰缸里一按，直接把我压到在床上。





5


秋一天天过去，天气越来越冷，数理方程上讲的东西我上课已经几乎听不懂了，只好下课以后抽时间自己看书。压力大的时候，风花雪月的旖旎心思早退得一干二净，我又恢复了早出晚归的作息。有天中午下课，我坐在饭堂，看着碗里的沙拉发呆，不知道怎么想起了奶奶。我想起也是这样的下午，暖暖的阳光，她会拿家里的被子到凉台上去晒，晚上睡觉的时候被子裹在身上暖洋洋地，有阳光的味道。我喜欢闻那种味道，提过一次，她就每每有好天气都去晒被子。那个时候我感到了一股巨大的悲伤和恐惧，没有任何预兆，眼泪一瞬间流下就再没止住。我一直强迫自己不去想她已经离开我的事实，好像一切都没发生，但是我们终究有一天得直面真相。


从那天以后我的泪点变得很奇怪，走在路上，看到小孩子拿着甜筒笑会哭，看见梧桐落叶会哭，扫床的时候会哭。大多数没有任何征兆，只有两行清泪默默流下，默默风干，难以言说。



即使在小夏的安慰下，我依然陷入了一种无边的痛苦和无望之中。我是真的不明白人为什么要活着。活着带来很多痛苦。所有的拥有和曾经的甜蜜似乎都是命运开的一个巨大玩笑，它给你的总有一天要夺回去，当你习惯时，觉得理所当然时，它就会来收走曾经给你的美好。这似乎是一个巨大的阴谋，像放高利贷，得到和失去总是相伴相生。那些你所珍惜的，即使紧紧攥在手心也会因为各种原因而松开，随风飘散，人到底能抓住什么？又有什么是一个人真正拥有的呢？


我想不通，只是更加沉默。小夏有些担心我，不过我倾诉的欲望很淡，我曾想过抱着她好好哭一场，可每每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那时候我明白了为什么成年人很少和人讲心里话的原因，因为我们面临的问题越来越难，求助的对象也解决不了你的问题，那些心里面的惶恐与忧伤，说出来也没什么用。有些痛苦，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明白。生活中的很多难处，要一个人慢慢捱。




6


日子一天天过去，有天我回宿舍的时候看到一对情侣在楼下吻别，突然想起了我在国内念书时也经常看见这种虐狗场景，那时的羡慕与嫉妒现在回味依旧十分鲜活，只是我有了小夏以后，已经很少再留意这些。

她总会拉我出去转，她说年轻人不能窝在宿舍长蘑菇，下午没课的时候，我们会在附近找家餐馆吃饭，吃完她拉着我的手慢慢往宿舍走，阳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快要融为一体，像是一个无声的承诺。有时候脑子一抽我俩晚上就开车往海边跑，一般都是她开，她比较坚持这种事，我有一次反驳，她把墨镜一戴，突然freestyle了起来，“老子开着超跑，技术超屌，副驾驶载着妞她身材超好，现在要去海边，抽着香烟，搂着她一起看日出嗨翻了天。”

emmm…

有时候她在外面接活赚了钱也会拉我逛街，她喜欢的潮牌价签上的数字大得吓人，我根本付不起，她就嚷嚷着要和我穿情侣装，总是两件两件买。有时候她和其他朋友逛街看到好看的衣服也会买下来给我，她还特小心地把价签藏好，以防戳到我脆弱的自尊心。平时我们一起出去买水，吃饭，看电影的小钱她从来不会跟我抢，还会挽着我跟服务生炫耀：“我女票特宠我，羡慕吧？”小夏总能在我千疮百孔的玻璃心上跳舞，并一点一点地把它黏得越来越结实。她让我觉得她对待我的态度，就像珠宝店里的店员对待昂贵的珠宝一样，珍视，温柔，从心暖到全身。


我们把所有生活费都花完，成了两个穷光蛋就手拉手一起逛公园。她是一个胆儿很肥的人，有一次带我去她朋友聚会，介绍直接是“这我女票，睡一张床的那种。”她的朋友疯狂起哄，都叫“夏爷666，厉害厉害”，还推着我俩要情歌对唱，我唱歌那叫一个四平八稳，我家母上大人就曾吐槽我，能把再大波动的歌都唱成一个调也算一种本事。不过小夏非常给面子，听得很认真。小夏本身音质就很好，唱歌也很好听，可能是我情人眼里出西施，恋爱滤镜太厚，脸红透了。她朋友看我新奇，疯狂灌我，小夏大多替我挡了，她喝得前后晃悠，摇晃着一把搂过我，拎着瓶子在桌子上敲了两下，指了一圈，说“都适可而止啊，别灌我家小可爱啊。”

那天我在大家疯狂的口哨声和叫好声中把她抬回宿舍，看着她侧着脸埋在枕头里睡着了。天上的云缓缓飘过，洒在她脸上的月光忽明忽暗，像潮汐一样，慢慢涨落。那一刻我终于意识到我已经离不开小夏了。


我们两个，是这世间最普通的人，有着这世间最普通的形状。也有这世间最普通最平凡的幸福。



7

那天晚上我靠在床上，在我的社交平台上发布了这段话。


【三角形有三条边】

我喜欢你，那种很深很深的喜欢。高中的时候有一次一个男生跟我讲，他为了能跟我坐同一辆车，当着凶神恶煞的班主任的面翻窗，只为了能够节省下找人开锁的时间。

可是那个时候我想的是你。你喜欢跑酷，我曾经看过你做一些非常厉害的动作，曾经见过你爬到院子的墙上对我伸手，曾经见过你光着膀子做后滚翻给我看。我想那要是你的话一定非常潇洒。

我以前不知道我那么喜欢你，甚至不相信我喜欢你。在你身边的时候，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很好，很想让你喜欢我。高三有次我考了年级236名，我想告诉你，因为我知道，这很可能是我最好的成绩了。我想让你觉得我很优秀，也想让你觉得我很受欢迎，不过我本来就不是那种讨人喜欢的女生，所以这一点我怎么也装不出来。


我会想你，在上课侧头的时候，在回家路上看见树叶的时候，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放空的时候，记日记的时候，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看见情侣的时候，写不动作业转笔的时候，乘地铁靠在车门上的时候，经过你家附近的时候，坐33路回家的时候，在大明宫长椅上写东西的时候，看偶像剧的时候，画画的时候，跟同学吵闹的时候，一个人的时候，哭的时候。

有一次，你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找到我，拿着手机的我慌张到手足无措，我看着面前的作业本，明明是最简单的题目，我却一个字也看不懂。我打电话给我所有能想到的的人，即使我跟她们的关系并没有熟捻到可以说这种事情的程度。自从认识了你，我就特别特别讨厌有人说话说到一半突然消失，但是我可以讨厌他们，我没办法讨厌你。所以我捏着手机，等待它有所反映。我现在已经忘记了当天晚上你有没有回我，但是我记得我的内心的那样卑微得祈求你的回应，那样的渴望你不要太快消失。


我真的太喜欢你了，喜欢到再后来见到你的时候十分平静。就像刚接水的时候，水流拍打桶底会有啪啪作响的声音，聚集的水多了，就什么响声也没有了。我硬生生地憋着，憋到无话可说。

你跟我说你只拿我当朋友，我消失的时候你不会伤心的那天我在公交车哭了。那是暑假一个安静的下午，我坐车去美院学画画，老式公交车发出轰隆隆的响声。我坐在最后面中间的位置，捏着一个屏幕只有拇指和食指圈起来大小的板机，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捂着嘴，安静的掉眼泪。

我想你不知道我是和自己斗争了多久，浪费了多少纸巾，下了多大的决心才有问你这两个问题的勇气。不过你就算知道了，也没办法改变什么，当时的我做了一切我以为能让你喜欢上我的事情，努力得变很好，变漂亮。只是最后你没有喜欢上我，我也没有变漂亮。


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我不敢喜欢你。
仅仅是这样。


今天我第一次真实的讲清楚我曾经有多么多么喜欢你，是因为我终于放下了，我终于找到了我喜欢也喜欢我的人，她现在睡在我旁边，傻里傻气地像个孩子。我也交到了一帮志同道合的好朋友，变得越来越好，那些你带给我的快乐和心动现在我天天都能体会到，现在我每天都很开心。

所以我祝你过得很好，祝我们都在没有彼此的日子里熠熠生辉。




8


一天下午，阳光很好，我和小夏坐在学校的椅子上看书。
小夏突然扭过头问我，“你最喜欢哪个作家？”
“史铁生”我回她。
“那你最喜欢他哪本书？”
“《我与地坛》。我高三的时候有一本，高考压力很大的时候常看，他的文字很安静，每当我心烦意乱，就会翻开这本书，他的书有一种魔力，简单几句就能让翻涌的波涛变成平静的海面，他在书中写他最失落的时候常去地坛，地坛给了他无限的慰藉，我也因此对地坛有了不一样的情感。

我后来去北京念大学，经常会去地坛。地坛的人不少，热闹却不拥挤，大多是散步的老人和扯着嗓子撒欢的孩子。晚饭过后，成年人会多一点。

有天下午我心血来潮，跑到地坛，坐在阳光下的长椅上，写大物的作业。远处有人喂鸽子，孩子们奔跑着跳着，和鸽群一起飞来飞去。时不时有听着马三立和京剧的老人带着收音机从长椅前路过。迎春花和玉兰开得正好，有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惬意。

走的时候遇见一个老爷爷，八十左右的年纪，在放一个双鱼风筝。风筝由两条鱼组成，每条长三米，由两根主轴支撑，一条是红色，一条是黑色，用塑料袋制成。风筝随风飘舞，远远看去，仿佛两只小鱼在水中嬉戏。风筝是爷爷自己做的，他说就连山东潍坊也不能造出这样精致的小玩意儿。


地坛的时间是很缓慢的，老北京也是。”


小夏一直认真盯着我看，她的眼睛很亮，待我说完眨眨眼，“那下次你可要带我去。”我靠在椅子上，像大爷一样翘起二郎腿，说：“行啊，你想啥时候去就啥时候去。只要妞给爷笑一个，爷就带你上长城，看故宫圆明园颐和园，陪你在天安门广场冻一夜等升国旗。”


小夏哼哧哼哧地笑着瘫倒我身上，像一个漏气的高压锅。




9



深秋以后的一天晚上，我洗完澡，吹干头发，摊在床上不想动，小夏沉默地呆着，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地上排成整齐的条纹，晚风带着凉意，慢慢地流动，我咽了一口酒，靠在墙上，看着对面墙上挂着的时钟，已经是一点多了，秒针正温柔而坚定地一圈一圈转。烟头点燃的部分在夜里忽明忽暗，小夏再没有把烟放进嘴里过，它很快就熄灭了。烟还剩下大半根，小夏却没有重新点燃的意思，而是把它往烟灰缸里一扔，然后起身拿起了个根新的。是我给她买的双爆珠，小夏说过她很喜欢这种捏破珠子的感觉，我每每遇见了，都会给她带一条，就像她总是记得给我捎各种味道的啤酒一样。


今天不同于往常，我看着她点烟的样子，心里有种难以言说的情感，所以我往前艮了艮，去抢她手上的烟。小夏把我的手拂开了，她深吸一口，慢慢吐出来，她的脸在烟雾中忽明忽暗，她说：“我抽烟，你酗酒，我们才是一对。”


我心头一热，忍不住凑过去吻她，她低声笑了笑。


我想这就是幸福。



10


快到考试周，我和小夏都忙了起来，我从图书馆赶回来的时候，小夏正在浴室洗澡，水声哗啦哗啦的，我躺在床上开始思考我和小夏的未来。白天的时候小夏问我圣诞节什么安排，想起我那快要到期的签证，心脏被手攥紧，呼吸困难。我和她离有情人终成眷属的he结局还有至少1M的磨难要经历，我们的家庭差异，我的懦弱，社会舆论，各种各样的问题摆在我们面前。我开始一件件思考解决方案，时间很快到深夜两点，小夏早就睡得很熟了，我看着窗外的梧桐随着风沙沙地摆动，感到一阵无望。我和小夏之间的阻力太大了，大到我站在它面前就想放弃，就想退缩。


我想真正的强者是天生的，不是后天修炼出来的，那些勇气，执着，坚韧，迎难而上都是灵魂的属性，后天学来的只有技巧和能力，学不来性格。我天性懦弱，看到难以解决的困难就想退缩。这些天我看见同组同学因为压力过大而失眠崩溃，还得强打精神做该做的事情，熬夜过久而昏倒前，拉着我的手一个劲儿叮嘱我不要叫救护车，看我答应才放心昏过去，只为了省下高昂的医疗费。


我也想起来我初中的时候同年级的女生，打过几个照面，印象已经非常模糊了，只记得她常低着头，看不清脸。后来有天下午，我上完厕所往教室走，路上遇见了我们校长，带着教导主任和好几个老师，一群人面色凝重地往二楼走。后来我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个女生在离我们学校操场非常非常近的一栋楼上，跳楼自杀了。


我感到生活真的很艰难，活着的日子大多靠熬。
那我是不是应该选一条稍微轻松一点的路？


我也时常想起以前的日子，想起没有小夏时，一个人在深夜怀疑自己，怨恨自己，恨不得以头抢地重新来过，有时打开窗户吹着夜风，看着街灯和不时开过的卡车，想着干脆飞下去一了百了。想起曾经有过的充满少女心的绮丽幻想，全部在《wallflower》的现实中破灭。我依旧记得高中的时候，我同桌的女生哭了，她的朋友从四面八方赶过来，聚在她身边，递纸巾，安慰她，她朋友很多，几乎将我完全挤出座位，我像是一个太过于多余，讨厌而不识相的人。那时候我多想有一只伸向我的温热手掌，可是现实往往事与愿违，最后是我一个人灰溜溜地走回家，蜷在床边，哭得比她还凶。


那时的体育课，男生一般会踢球，女生就想办法逃课写作业，我时常站在看台上看那栋楼。32层，我常想着她是从哪一个窗口下坠，又是什么让她对世间再无留恋。


那段时间我喜欢上了和汽车说话，两边的车灯像眼睛，车标像鼻子，每种车都有自己的样子，你要是认真看的话，总能听到它们在跟你讲话。我最好的朋友是停在我回家路上的一辆黑色揽胜，他非常大，远远望去在一排车里突出来一个车门的长度，身上是溜光的黑漆，非常帅。他的主人在方向盘和前挡风玻璃中间的台子上放了一个镀金的千手观音佛像，他时常给我讲有关于佛像的故事，故事中带着深意，很有智慧。他很稳重，像一个大哥哥一样，每次只要上学或者放学时看到他我就会高兴很久，甚至会为了和他多说几句话而来回走动。不过他不长在，有时候他的主人出远门了，他也就一个月见不到车影。我很依赖他，每当好长一段时间看不到他，我就会想他去那里了。我卧室的墙上贴了一张中国地图，每次见不到他的时候，我就会看着地图，想象着他去了西藏，拉萨，云南，贵州，他走过山川河流，看遍繁花万里，青青草地。

不过我高中毕业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不论我再怎么频繁地去那个停车位找他，他也从未出现过。心上被挖掉一块肉般的失去，我再没有见过一个像他那样温柔又能给我安全感的人了，以至于至今为止，我最大的梦想依旧是拥有一台属于自己的揽胜。


也许成长真的是一场盛大的坍缩，我们一步一步走上越来越窄的道路，逐渐了解童话背后现实的残酷。越来越胆小，越来越麻木冷漠，但是小夏是如此的特别，她像那颗漫漫长夜中最亮的星，让我只想向着她的方向。看着此时在我怀里安睡的小夏，想给自己一次机会。我决定去申请交流延期一个学期，以做研究的名义，如果我能留下来，我甚至还可以和小夏在暑假时一起度假，或许我们还会有一个很好的未来。很久之前，我妈妈曾经教过我一句话，叫“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我对我和小夏会走到哪一步一无所知，但我舍不得现在就放手。





11

第二天早上我拉小夏去纹身了。我第一次见她就注意到她左手手腕下两指的地方有一个纹身，黑色的荆棘中盛开着一朵小小的玫瑰，脆弱但鲜活。她跟我说哪怕再多困难险阻，阴险狡诈，爷也会跟这花一样每天好的要命。


我一直觉得纹身是一件没有必要的事情，没什么非得画在身上让大家都知道的，扎根在心里的信念不会因为任何事动摇，不坚定的张扬出来也是不坚定。但是这次我想把小夏纹在身上，我想告诉她，即使我们只是互相生命中的过客，即使我们只是对方前进路上的一条河流，但是我们在彼此的身上，心上留下了印记，我们并不只是擦肩而过，我们改变了对方，在我的身上有一部分，是她的。


我把小夏纹在了左腰上，是花体的summer，小夏则在她脖颈和肩胛骨的中间纹了一个等边三角形。我们一起趴在椅子上，等着纹身师在身上留下永久的印记。我疼得实在受不住，扭过头找小夏说话分散注意力，“你看过《刺青》吗？杨丞琳和梁洛施的那个？”

“没有，讲什么的？”小夏没有扭过头看我，可能她不想我看到她疼得面目狰狞的样子，她的声音闷闷的，左手摸索着过来抓我的手，我一把抓住，攥得紧紧的。小夏的手很软，捏起来非常舒服，她也用力地捏了我一把，给我打气。

“嗯… 就是杨丞琳演的叫小绿，是个网络视讯女郎，嗯，就是那种，嗯，网络红灯区的那种。她在一间刺青店里认识了梁洛施，然后她就喜欢人家嘛，梁洛施的花臂真的超级酷的，当然我觉得还是你的小花最好看了。反正杨丞琳就疯狂追梁洛施，梁洛施不知道为啥就不答应她，然后结局是啥我也没看懂。”

她轻声笑了两下“不懂你还看？”

“那段时间我比较文艺嘛，就喜欢看这种奇奇怪怪的电影。还有一个我印象比较深刻，叫《少女哪吒》，我现在还记得其中一个女主，在一个雨夜，穿着深色的，很朴素很朴素的衣服，骑着那种老款女士车，一直骑过码头，骑过停泊的船只，有一束光照在她身上，但只跟着她走了一段路，就停在原地不动了，只剩女主一个人，以同样的姿态，缓慢，坚定，骑向汪洋大海。然后电影就结束了。”


“嗯。”小夏很快就好了，跑到我旁边蹲着，我们拉着的手一直没放，她用另一只手摸了摸我的脑袋，瞅了一眼我的进度，“快好了。”她凑上来，我们脑袋挨在一起，她轻轻在我唇上啄了一下，然后眯着眼睛笑。

真好。


12



我回国的时间一直没有告诉小夏，她没问，我也没有主动提过。期末考试结束之后，我在学校的酒吧里喝到酩酊大醉，小夏搀着我往回走。她说我在深夜的校园里扯着嗓子大喊大叫，她不得不跟保安再三解释，一回宿舍，我又趴在厕所的马桶上吐得昏天黑地，有些呕吐物甚至溅得满地都是，她把我伺候上床，还得回来收拾。她说这话的时候正在窗边抽烟，我在背后抱着她，凑在她耳边低头认错，她越说越气，到最后甚至给了我一手肘，很疼。


圣诞节很快来了，我跟家里申请了一个礼拜的假期，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来，这一周很可能就是我和小夏在一起最后的时间了，我想在临走前和她一起去看海。
小夏不知道从哪搞来了揽胜，高兴得我满足了她之前磨了好久的情趣play，我们先在LA著名景点溜达了一圈。小夏把自己和我都收拾得十分时尚，在星光大道上请路人小哥帮我们拍照的时候，小哥还说要请我和小夏喝饮料，小夏像个炸毛的小猫，示威地搂着我来了一个法式热吻，小哥扫了兴，摸摸鼻子走了，逗得我哈哈大笑。


然后我们去了圣地亚哥，我六岁的时候，我父亲为了哄我睡觉，每天晚上都在我的床头为我读一段书，他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让我一夜好眠。除了《一千零一夜》和《伊索寓言》，我唯一听完的长篇就是《老人与海》了，里面的主人公就叫圣地亚哥，所以一直想来这个城市看看。


因为可能是最后一次和小夏出去了，我用之前做活和代课的钱定了两天希尔顿。酒店在海边，站在房间的阳台里就能看见海。傍晚的时候我和小夏坐在庭院里吃晚饭，她不知道从那里摸出来了一瓶酒，说老看着我一个人喝没劲，两个人碰杯才有意思。海风很好，小夏笑起来的样子极有夏天的神韵，灿烂绚丽，我迷醉在她的笑容里，想起以前一个人逛798，看到的曹勇的画《pretty life in monterosso》，盯着上面穿高跟鞋的小姐姐和帅哥调情的样子满心羡慕，却没想到一年后我的仲夏夜之梦真的实现了。


酒店里有一个木制的站台，吃完饭以后，我拉着小夏去那里看星星，在星光下，我放了门德尔松的《春之歌》，拉着小夏跳起了华尔兹，小夏跳舞的姿态很美很优雅，她驾着双臂和我一起旋转时，像是一位真正的公主，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装着天地万物，万家灯火，浩瀚星空。





13


我们从海边回来的那天晚上，两个人都累极了，洗了个战斗澡，早早歇息了。小夏本意是回自己的床睡，让我们都舒服些，但我拉着她不撒手，她向来宠我，也就任由我搂进怀里。我抱着小夏，闭着眼睛，却睡意全无，只因为在我书桌上那本《我与地坛》里还夹着三天后回国的机票。


我舍不得小夏。我低头看她安静的睡颜，感到从未有过地安心与幸福，好像抱着她就抱紧了全世界。看着她随呼吸微微颤动的睫毛，我有一种强烈地冲动，我想摇醒她，告诉她我很喜欢她，告诉她我在国内的大学不差，告诉她我在老家的二线城市有车有房，告诉她我可以养她。如果她想在LA定居，我也可以研究生考过来，我们一起租房，一起念书，如果她想回国，哪个城市我都可以陪她去，只要我们在一起。


小夏是我自初中以来不可多得的喜爱，能和她共处一个学期，好像我前面八年的泪没白流似的。我知道我离开她，离开LA之后，我不会再和谁谈论心事，不会对谁那样肆无忌惮，不会再把自己的烦恼一股脑乱倒给别人。我不会再有勇气做自己，而是龟缩起来，任由父母和生活把我捏圆捶扁塑造成他们喜欢的样子。


我害怕失去她，就像害怕自己成为买椟还珠的蠢蛋，成为自己小时最鄙夷的那类人。即使这条路非走不可，我也不想这么早就变得冷血势力。但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我知道我不能强留小夏，不能把我的喜怒哀乐强加在她身上。每个人都是一只鸟，生来有自己要飞向的方向，我强留她，也许连现在的美好回忆都留不住。两个人相处需要太多智慧，哪里只是你情我愿就能幸福美满的。


但我更怕放手，花粥有一首歌叫《流氓》，讲的就是再见时伊人不复当年模样。我怕小夏被命运磨得血肉模糊，不得不妥协屈服。所以我想守在她身边，替她遮风挡雨，让她不要太早凋谢。


我从未如此痛恨自己缺乏情感经历，也怨恨上天太早把小夏送到我的身边。如果再晚上几年，再等我成熟一些，我就能牢牢抓住她，但是现在的我除了搂紧她以外无能为力。三天，三天以后，我就会坐飞机离开，我和小夏将融于65亿的海洋，再也找不见彼此。我不知道谁会代替我睡在她身边，谁会强迫她按时吃饭，谁会在她心情不好猛抽烟的时候掐掉她的烟，谁会坐在桌边磨墨看她写诗。但我一想到那个人再不会是我，就心如刀割。


小夏是个美梦，梦终会醒。人们常讲要珍惜眼前人，这最后的三天，我该怎样珍惜，才不会抱憾终生？

我再也没办法想下去了。


14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小夏已经把饭买回来了。我揉了揉哭得红肿的眼睛，默默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小夏坐在桌边招呼我吃饭，我坐过去，头抵着她的，“夏，我要走了。”小夏沉默了，她低着头，脸上的表情难以窥探。过了一会，看她不说话，我又接了一句，“我原本只计划念一个学期。来了之后又改了主意，再延一个学期的申请已经交上去了，但我得先回去等消息。”我往她身边凑了凑，拉住她的手，“明天下午四点的飞机。夏，你会送我的对吧？”小夏沉默了很久，才闷闷地“嗯”了一声。我只能把她搂得更紧，却不知道说什么。



15

第二天我们起的很早往机场赶。小夏帮我把行李搬到后备箱，一路上都很沉默，只有广播还放着欢乐的歌。等红灯的时候我看她的侧脸，深深地描摹她的样子，让我多年后再回想起来，依旧能在眼前清晰地浮现出她容貌。小夏没有看我，固执地盯着前方，LA的街景依旧繁华，不过city of stars can’t shining just for me，小夏也是，我突然想起初中时做题做到的那句“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很想撕了机票就这样不管不顾地留下来。


小夏送我到检票口，她沉默着替我整了整衣领，然后递给我一个信封。我站在那里，眼泪一直掉，小夏搂住我，趴在她肩膀上，终于坚持不住，嚎啕大哭，涕泗横流。小夏没有说话，只是一直拍着我的背安慰我。我停不下来，抽抽嗒嗒地哭，连话也说不全。直到广播里响起航班将要起飞的提示音，小夏才轻轻将我推开，用手替我拭去眼泪，在我眼睛上落下一个吻，说“我会去找你的。” 然后她把行李箱的把手放在我手上，向检票口推了我一把。

我往前走，一步一回头，看见小夏向我微笑着，温柔又轻快，就像我第一次见到她那样，绚烂如夏花。



在飞机上我打开了小夏给我的信，信很短，省略了敬语和寒暄，只有一个地址和一句话。地址在Malibu区，LA有名的富人区。虽然我隐隐猜到小夏家里应该比较富裕，也暗中思考过以我的家境娶她回家的可能性，但是看到她的地址我依旧心里一惊。我像是一个穷小子，意外遇上微服出访的公主，相爱但却不能相守。不过我不会放弃，我会拼了命地向前奔跑，努力成为一个配得上她的人。因为地址下写还着一句法语，小夏曾经教过我它的读法，现在它印在纸上，是小夏那清秀隽永的花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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